第 37 章

朱玉棠淡淡一笑，神色絲毫不顯懼怕，反而鎮定自若道：“皇兄，我看，自取滅亡的，應該是你吧。”

朱玉瑾仰天大笑幾聲，聲音中透著得意：“朱玉棠，死到臨頭，你還嘴硬什麽？你放眼看看，廣場之上，都是我的人馬。”

“只要我一聲令下，他們便能沖上前去，將你就地格殺。你死之後，你手下的五萬大軍，便也沒了用處。至於宮裏的這些嬪妃，還有宮女太監，能成什麽氣候，不過跪地求饒罷了。”

朱玉棠臉上笑意更深，招了招手，似乎是很期待的模樣，高聲道：“那你快點下令啊！讓你的手下來殺我啊！”

朱玉瑾呵了一聲，不屑道：“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嗎？既然你一心求死，那我就成全你。來人，去把朱玉棠給我殺了，本王重重有賞。”

此話一出，廣場的所有人馬，卻是紋絲不動。朱玉瑾起初還以為他們不敢，急躁道：“你們怕什麽，殺了他，本王便能登基稱帝，到時候，論功行賞，本王絕對不會虧待你們！”

張起雲是久經沙場之人，很快便意識到不對勁，臉色微變，急道：“王爺，不好，我們只怕是中了計。這些人，這些人是朱玉棠的人，我們被包圍了。”

朱玉棠挑了挑眉，笑道：“張大人倒是頭腦清醒，十分聰明，當年，你也是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軍，今日卻助紂為虐，實在是令人嘆息。”

“原本，你可以安享晚年，子孫後代，也會加官進爵，滿門榮耀。只可惜，你一步行差踏錯，不僅自己要被處死，就連你的家人，也要受到株連。你的嫡子張興昌，如今還未成婚，便因你之失，也要身首異處了！”

張起雲腦海裏翻滾幾遍，最終有些不甘心地問道：“你是如何做到的？”

朱玉棠笑了笑，好脾氣的解釋道：“你手下有五萬大軍不假，但是這五萬大軍，你並不熟悉。謀反這樣的大事，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，所以，也就只有你和你的幾個副將知曉。”

“他們跟著你造反，不過是為了名利。本王若是好言相勸，曉之以情，動之以理，許以重利。他們還能落一個誅殺逆臣，保家衛國的好名聲，何樂而不為呢？”

“至於廣場上這些人馬，自然都是我精挑細選，對我大周忠心耿耿的士兵，豈會為虎作倀！”

朱玉瑾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，氣急敗壞地說：“朱玉棠，你，你真是好算計啊！”

張起雲眉頭一皺，立刻策馬轉身，就要沖出去，朱玉瑾以為，張起雲要去逃命，想到如今被包圍，逃出去，或有生還希望，便也立刻策馬轉身。

一排士兵，擋住他們的去路，個個手持兵刃，他們縱是想逃，也無處可逃。

朱玉棠淡淡笑道：“我勸你們一句，別白費力氣了，你們出去，無非是想和城外的兩萬大軍會合。可是現在，城外大軍已經歸降，你們沒有了兵士，就算逃出去，也是亡命天涯。”

“更何況，皇城已經重重守衛，城門之上，我安排了幾百個弓箭手，你們未出城門，只怕就要被箭射成篩子了。”

朱玉瑾萬萬沒想到，自己精心準備的計劃，功虧一簣，他有些不甘心道：“朱玉棠，你，我跟你拼了。”

一邊說著，朱玉瑾紅著眼睛，一臉怒色的駕著馬，朝著朱玉棠沖了過來。

朱玉棠早有準備，他還沒來得及上前，早有兵士將馬刺傷，馬受了驚，猛地擡起前蹄，將朱玉瑾摔落在地，一隊兵士立刻將他包圍，皆用手中利刃指著他的脖頸。

張起雲眼看事情不成了，便主動下馬，跪地請求道：“寧王，老臣一時糊塗，念在老臣也曾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，從輕發落。若是老臣免不了一死，也求寧王饒犬子一條性命。此事都是老臣一人所為，與犬子無關啊！”

朱玉棠嘆了口氣，淡淡道：“早知如此，何必當初。逆臣謀反，是難逃一死的，至於你的請求，本王會酌情考量。即便是不殺張興昌，只怕他這輩子，也只能在牢獄中度過了。”

朱玉瑾眼見事情已成敗局，神色有些猙獰，咬牙道：“本王寧死，也不當階下囚。朱玉棠，我知道，你想將我關押，用酷刑折磨我。可惜，本王不會給你這個機會。”

說罷，朱玉瑾猛地起身，竟是從身邊一個兵士的手中，奪過利刃，引頸自殺，血濺一地。

朱玉棠嘆了口氣，神色略顯悲愴，他的這位皇兄，百般設計，終究還是自食苦果。

雖然朱玉瑾謀反，但是朱玉棠還是給了他體面，吩咐人把他擡回寧王府，準備一口上好的棺木，停靈兩日，然後葬入皇陵。

“你們都聽清楚，張起雲興兵造反，安王受其蠱惑，念其最終幡然悔悟，自盡贖罪。本王對此不予追究。”

“安王府眾人，在安王下葬之後，原屬宮廷之人，到尚宮局報到，尚宮局會另行安排。外面采買的雜役廚娘等人，登記入冊後，就地遣散，不得再為侯門公府使用。”

“張起雲，欺君罔上，擁兵謀逆，罪行確鑿，現打入天牢，嚴加看管。張府立刻進行查抄，不管庶子還是小妾，只要是主子，一律關押入獄，等明日或者後日，本王親自審訊，再做安排。”

“至於張府的下人，暫且全都關押在府中，不許任何人出入，讓大理寺一一查問。若是和謀反有牽扯的，重重治罪，若是無關下人，登記入冊，然後遣散，日後不得為官宦人家所用。”

朱玉棠吩咐完畢，又派手下全力督辦，見事情穩妥，便回了乾元殿。

廣場兵變一事，很快就傳到淑貴妃耳中，她得知朱玉瑾自盡而死，張起雲也被打入天牢，一下子便癱坐在地上，口中不斷呢喃道：“完了，這下可全完了，完了，徹底完了。”

木槿好不容易才把她扶起來，坐在椅上，有些悲痛道：“娘娘，如今可怎麽辦？三皇子去了，六皇子是不可能放過娘娘的，依奴婢之見，不如三尺白綾，自我了斷，也能少受折磨。”

“若是朱玉棠心狠手辣，將娘娘關到慎刑司，百般折磨，豈不受罪？”

淑貴妃淚流不止，心痛如刀割，她捂著胸口緩了一會，卻是堅定了神色：“玉瑾死了，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。橫豎一死，我現在什麽都不管了，走，跟我去景仁宮，就算我死，也要拉著順貴妃一起死。”

木槿一直對淑貴妃忠心耿耿，此刻也鄭重點了點頭，跟著淑貴妃一徑來到景仁宮。

因著前面廣場生變，朱玉瑾生怕後宮不安，又加派了兩隊侍衛守護在景仁宮。至於其他宮殿的嬪妃，都不約而同選擇了閉門不出，所以路上很是冷清。

淑貴妃輕輕松松便趕到景仁宮門口，只可惜，景仁宮院內院外，都是重兵把守。

淑貴妃此刻什麽都顧不得，大聲喊道：“順貴妃，你這個賤人，你給我出來啊，皇後，你不是一國之母嗎？你，你有本事出來啊，縮在裏面當烏龜啊！”

淑貴妃辱罵之詞，不絕於耳，領頭的侍衛長下令道：“你們還楞著幹什麽，把這個罪婦給我拿下。”

兩個侍衛對視一眼，一左一右上前，控制住了淑貴妃。

侍衛長進去通報，皇後聽到這個消息，冷笑一聲，不屑道：“她在宮裏張揚跋扈這些年，本宮一直多有忍讓，如今，總算等到親眼看她慘敗之後的嘴臉了。”

“她想見順貴妃，想見本宮，那好啊，本宮就讓她見。本宮倒想知道，事到如今，她還能說些什麽，做些什麽？”

皇後讓竹溪喊來順貴妃，兩人一道走出正殿，到了宮門口，見到順貴妃氣急敗壞的模樣，皇後淡淡笑道：“淑貴妃，你此番前來，有何貴幹？”

淑貴妃的目光，從皇後和順貴妃臉上掃過，卻是對著青石板路狠狠的啐了一口，目光透著濃烈的恨意，咬牙切齒地說：“皇後，順貴妃，呵，你們如今可是得意了，這後宮，這天下，都是你們的了。”

皇後臉上笑意更深，語氣帶著嘲諷：“本宮不過是個深宮婦人，要這天下何用？倒是淑貴妃野心不小，張口後宮，閉口天下。”

“你也不想想，本宮現在是皇後，將來就是太後，這後宮，不管到什麽時候，也落不到你的手裏。原本你還能自在做個貴太妃，如今卻是要淪為階下囚了，可惜，可惜啊！”

淑貴妃冷笑一聲，目光卻是在順貴妃臉上打量一番，故意挑撥道：“皇後這話錯了，若是我兒玉瑾繼位，你以為你能成為太後嗎？你只會立刻追隨先帝而去，便是有榮封，也是死後的榮封。”

“作為兒子，哪裏有不顧生母的道理？你看著吧，朱玉棠繼位，只怕你這個太後也當不順心。”

順貴妃知道淑貴妃故意挑撥離間，連忙道：“尊卑不可廢，便是玉棠繼位，也要尊皇後為太後。本宮現在是貴妃，以後就是貴太妃，本宮從不奢望太後之位。”

淑貴妃冷笑一聲，眼神中似乎是淬了毒，繼續道：“自己的親兒子繼位，你卻還要在後宮仰人鼻息，遇事也要向人請示。順貴妃，這種被人轄制的日子，你真的過得下去嗎？”

皇後臉上已經有了惱意，大聲道：“你們都是死人啊，還楞著幹什麽，給我堵住她的嘴。淑貴妃對本宮不敬，母族謀反，你們即刻將她杖斃。”

淑貴妃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大喊道：“皇上還沒死呢，你有什麽權力處死本宮？”

“就憑本宮是皇後，這就夠了。”皇後眼神堅定，神色透著十足的威嚴，讓人心驚膽戰。

“狡兔死，走狗烹。順貴妃，今日是本宮被處死，明日便是你了，你可小心些吧，別被皇後暗算害死啊！”

皇後只覺得怒氣上湧，此刻她再也等不得，伸手就從一個侍衛手中奪過利刃，然後直沖上前，將利刃直直刺入淑貴妃的胸口，頓時，淑貴妃血染衣襟。

淑貴妃眼神中滿是震驚，似是沒想到皇後竟會如此，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，緩緩的倒了下去，死不瞑目。

順貴妃面對此情此景，也是震驚的捂住了嘴，眼神中透著一絲驚恐。

皇後緩了緩心神，卻是鎮定自若道：“淑貴妃品行不端，意圖謀害本宮，便是死了，也罪不容赦。來人，把她拖下去，丟進亂葬崗，不必掩埋。”

“本宮要讓她死後，被飛鷹啄食，野狗入腹，身體支離破碎，永世不得安寧！”

不知怎的，原本晴好的天空，忽然起了風，天色變得晦暗不明。

舊朝即將結束，可是，新一輪宮鬥卻已經隱隱開始。

後宮，從來就不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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